如果是石榴花

liyun

如果是石榴花，我该站在哪里开？该开给谁看？我这样开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接踵而至的问题，似乎都应该一一考虑。
盛开，是一件需要思索的事情吗？
有一天晚上，据说那是一个月亮很圆的十六的夜晚。在这样一个花好月圆的夜晚里，我梦见一条蛇缠绕在花树上。蛇的冰凉体温令花树很不安，仿佛一个人站在悬崖上，仿佛一只羊就要入虎口——石榴树上的花朵惊恐地战栗着，喘息声一声比一声绝望。
要知道，这是一朵多么热情的花。端庄的、喜庆的红，好像姑娘脸上的胭脂，好像新郎胸口的大红花，好像社区里的大妈打腰鼓挥舞在手中的红绸。翻飞，饱和，凌乱，欢欢喜喜。
但是，这天我散步到花树下，想到花树上的蛇，浑身冰凉。我忧郁地看着花树，总觉得石榴花上也长着眼睛，也正看着我。天刚下过雨，花瓣上遗留着天空的分泌物，红花缀在绿叶中，楚楚可怜，娇艳动人。褶皱的内心，是被蛇吓破的胆。我的凝望也被一阵聒噪声打断。
现在，请允许我具体描述一下石榴花站立的位置吧。石榴树站立在河岸边，在一条文化石铺就的小径旁，在辛夷花和鸢尾花、栀子花的另一端，在那片人工湖边——那个建造在人工湖的亭子旁。
亭子四角飞翘，玲珑别致，像一枚精致的胸针别在湖的心口上。然而，此刻，里面却坐着几个女人在打牌。女人们我都认识，都是冠名为有钱的小老板娘们，时髦、慵懒、虚空，聚集在一起就像一群鸟，需要不停的叫唤从而证明自己的存在。她们有大量的时间挥霍，正在肆无忌惮地吐瓜子壳，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味。每个地方，是穷是富，总有一些这样的女人什么事也不干。她们习惯聚集在一起打打牌，说说是非，吃吃零食，数落数落老公——当然，这都是假惺惺的数落，谁愿意在同性面前承认自己的不幸？
带着酸酸甜甜的数落声砸在湖水里，又反弹到花瓣上，惊得花朵簌簌而落。地上那一地如鞭炮炸尽的碎红，散尽一地的惆怅和怨怼，虚无和懒散。
想想吧，这个亭子该是水的装饰，是小区的景观。初衷是供人们坐在亭子里听雨的，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听雨轩。亭子里应该有一位女子坐在那里弹琴，风摇摇，石榴花灿灿，白裙飘飘，一个人，任天高水又长，山石和海盟。也许还是让喜欢垂钓的人坐在这里享受浮标落在水里沉浮的过程……实在点，就是给出来健身的老人走累了的歇息之地。但是，现在它被一帮年轻的、穿着时髦的、眼神虚无的，可以大把挥霍岁月的女人霸占！
于是，我看到了一朵花的妥协。一朵花的垂死挣扎。她想我开我的吧，管她们做啥呢？她们既然不懂我如何能影响我呢？我和她们是不相干的。然而，石榴树终究还是禁不住伤感了，这太聒噪了！于是，石榴树想起了曾经。曾经，她站在三毛家前，每天早晨能看到一个孩子欢蹦乱跳地背着书包出来；每天傍晚，能听到那大门上门闩的声音响起。三毛种植石榴树并不是刻意，种植后也并没有过分怜爱，但是，看着三毛家的日子稳妥、实诚，石榴树便很高兴，生出一种完成使命的幸福感：成熟的美丽、富贵 和子孙满堂。后来，石榴花嫁接成观赏型的，可以种在面盆里了。一些退休的老太太就开始在阳台上莳弄起来。花盆都是用过的脸盆、盥洗池之类的器皿。老奶奶很爱惜花木，每个清晨都哼着小曲儿一头银发地站在阳台上浇花。细腻的动作从每一个指尖流淌出来，花木很受恩泽。
一朵花没有人懂不是人的悲哀，而是花的悲哀，石榴花开得如此疲惫，一脸的哀愁。真让人不忍，但我却没有理由厌恶令花容憔悴的人们。我只能换一个方式思考：如果我是一株石榴树，我该怎么盛开？站在哪里开？谁是真心欢喜的爱花人？但愿，红花落尽，树枝上悬挂的不是忧愁的果实。不是一个苦果。

江城无双

大凡人们是欣赏花的,只要是自由自在盛开的花,然而被欣赏得多了,不少花开始不自然了,或矫揉造作或清高自傲,时间长了,人们也懒得对花投去欣赏的目光.

江城无双

所以人们更喜欢漫山遍野的自由开放的原生态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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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一个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