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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依旧重复着他的工作,唯一不同的,是他习惯了每周去不同的酒吧,听不同歌手唱不同的生活,除了忧伤,他听不出来别的,听不出绢子的那种游离的情调。可能酒吧的歌手都是只有忧伤吧,他这样想着,常常握着血红的酒杯,看酒杯那头的喧嚣,看那头的咒骂和打斗,让他们溶进酒里,喝下去,剩下一点血红在嘴边。
夏天过去了,秋天的萧瑟总能让炎感觉到自己的心离开他的身体,只留下寂寞。他踩在街道梧桐树叶上,沙沙的呻吟让他感觉自己在跳舞,工作的悠闲和领导的夸赞似乎和树叶一样,无力地飘着。
炎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邻近一个城市的号码。他说你找谁?话筒那边是一个磁性带着沙哑的女孩声音,你是炎吗?他说你是绢子,你就是绢子,我找了你好久,我从来没有这么久地找过一个人,你在哪里?
她在那边轻轻抽泣着,说她现在在K市的一个旅馆,被人骗了,现在身无分文,在一家旅店里,她在这附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只有信任他。电话挂了,只剩下她的抽泣在炎的耳边回响。
炎包了个车直奔K市,看到绢子的时候,她穿着那条已经很淡的兰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黑色衬衫,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影已经被泪水冲淡,眼睛下面是一片诡异的黑。
他轻轻地抱着她,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他把他暖和的外套穿在了她身上。
她说她是两个月前来到K市的,两周前在一个酒吧唱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大家都说很有钱,做经纪人的,很多明星都请他做过经纪人,他主动找她,说她很有天赋,他很欣赏,希望可以帮她。他对她很好,说喜欢她,说要让她出名,说去疏通关系,需要钱。然后她一次次拿出她的积蓄,前天他说关系已经疏通好了,最后需要一笔演出布置场地的费用,需要二万元,她说她只有一万五千。他说他这里有五千,她只需要出一万五就可以了,五千算是支持你的。她很感动,给了他钱,可是之后她再也拨不通那个电话,他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她只剩下不到一百块钱了。
炎紧紧抱着绢子,说要不你住我那里去吧,我房间大,我们一起住。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暗暗的红色,是她喜欢的颜色,她把自己的头深深地放在他的胸口,她听不到外面的风声,只有炎沉稳的心跳,就这样直到天明。
第二天他们离开K市,回到了他生活的城市。他有个40平方的小公寓,是父母留给他的唯一遗产,他自己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感受着孤独,和年少时的回忆。
绢子显得很高兴,她说一直想要这么一个家,想要这样属于自己漂亮的家具,大大的床,可以翻来翻去,可以在墙上刷上自己喜欢的颜色。炎说你是喜欢,就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她突然露出忧伤的眼神,说,我可以吗?
他说你可以,只要你想。
打了一个地铺,炎每天工作回来都睡在地铺上,绢子每天在房间里收拾着,做饭,打扫,剩下的时间就是上网和摆弄角落里的老唱片机和那把破吉他,这是我以前的最爱。炎喜欢这样家的感觉,自从母亲离开他们之后,他再也没有感受过整洁的家,可口的饭菜,这一切都随着绢子一起来到。
也许两种孤独碰撞在一起,就是美丽。
他给她写诗,她弹着吉他唱出来,用的是布鲁斯的调子:
“走过血色的长廊
眼睛在张望
简单的光线
就是失去的迷茫
敲碎的瞳孔
让爱不停地泛滥
失去的弧线
是两个人的孤单
交错在透明的房间
没有心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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