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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小巷
——我们那个时代(二)
回到故乡,几碗黄酒饮过,不安分的灵魂又踯躅于故乡的小巷。小巷麻条石铺就的道路凹凸不平,老屋的墙根长着青苔。那里没有戴望舒的油纸伞和丁香姑娘,但是长长的小巷确有我和你编写的情节。
那时候,我们都还处在多梦的季节。小城的夜幕好像还没有污染。你在河边的老榕树下等我。我们见了面却相对无语,静静地坐在河边,任河水缓缓地流,任水草柔柔地舞。我眺望远山次第朦胧,想着远山的后面与我们这座小城是否有着很大的不同。你低着头,眼晴盯着秋水,仿佛要把它看个透。但时不时投来一瞥,那眼神热热的烫人。后来我和你谈起了理想,梦呓着上大学,或者参军或者进工厂。你希望我象《年青一代》的肖继业,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大熔炉。我摇着头,告诉你:我不会像浮萍随风飘荡,上大学,一定要上大学,考上北大是我的最高理想。你倏然站立起来,怔怔地看着我,轻蔑地一笑:“一个老红军的后代,怎么尽想着个人的前途?”。我想对你说,你却把辫子一甩,走人。咚咚的脚步,惊得河边的青蛙跳进失望的河水里。
我凄迷地躺在眠床上,品着没有了你的凄清。室内的台灯熄灭了,街边那昏黄的路灯漏进了窗棂。对着微弱的光和影,我想对你说:我的老家曾经在农村,那里的风景绝对点燃不了我火热的心。原谅我不能与你同行,即使你要学邢燕子,我也不会做董加耕!不到一个月的光景,我听见锣鼓声把喜报送进了你的家门。而我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孤零零地离开了县城。
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都不再年轻。虽然那时侯我还没有结婚,但却看见你怀抱着毛伢,身后影子拖着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隔着光影斑驳的太阳,和墙上红红红绿绿的标语,我不敢唤你。不知道你是否瞧见了我,反正我看见了你。你依旧那样风风火火,不过腰肢却失去了婀娜,变得那样粗壮而且生硬。夜晚,当我回到家里,母亲说你来过,还送了我爱吃的炸糕。我捧着,放到鼻子边闻了又闻,香香的,还是像多梦时做的那样可人。
如今的小巷依然修长,麻条石铺就的道路更加凹凸不平。这里没有戴望舒的油纸伞,却有像丁香姑娘那样的梦影。老屋依旧漂浮在日子河里,不知道是否能够淡忘我那多梦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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