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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明的时刻是那么短暂。更多的是黑暗。
——亚当·扎加耶夫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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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黄礼孩将第九届“诗歌与人·国际诗歌奖”授予了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早在“9·11”事件时,《纽约客》第一次刊登了扎加耶夫斯基的《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无数美国家庭在冰箱上贴上了这首诗,用以抚慰受伤的心灵。作为继米沃什、赫伯特、希姆博尔斯卡之后的波兰伟大诗人,我仿佛看到波兰苦难的历史以及诗人内心的巨大张力。在诗人那里,我找到了历经重重磨难却不曾泯灭的希望。正如苏珊·桑塔格从其文字中发现了那种普遍的人性的力量:“这里虽然有痛苦,但平静总能不断地降临。这里有忧伤,但也有别人的才华所带来的让作家感到坚强的欢乐。这里有鄙视,但博爱的钟声迟早会敲响。这里也有绝望,但慰藉的到来同样势不可当。”
这一刻,我看到了澄明的自我,也是困惑的自我。在自我放逐的边缘,原来我并不孤单——因痛苦淬炼而日益热烈的诗性。
想要了解一个诗人,最好就是读他的诗。另一首《自画像》,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了诗人。比如“我在音乐中看到三种元素:软弱、力量和痛苦。 第四种没有名字。" 最后一句写得巧妙,没有名字就意味着无法定义,可以是这样,也可以是那样,或者因每个人的理解而不同。在诗人的文字中,时不时提到这样的音乐。又比如在随笔《克拉科夫》中写到,诗人喜欢花大量的时间注视书店的橱窗,有一次一对来自外省的夫妇来到他身旁,男的指着勃拉姆斯的第四交响,告诉他妻子:这是非常难懂的音乐。
写诗痛苦,读诗幸福。读扎加耶夫斯基,便是一种自我救赎,在敌对的世界中取得和谐,去接受、宽容那些不完美的残缺。
尝试赞美这残缺的世界(黄灿然 译)
想想六月漫长的白天,
还有野草莓、一滴滴红葡萄酒。
有条理地爬满流亡者
废弃的家园的荨麻。
你必须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你眺望时髦的游艇和轮船;
其中一艘前面有漫长的旅程,
别的则有带盐味的遗忘等着它们。
你见过难民走投无路,
你听过刽子手快乐地歌唱。
你应当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想想我们相聚的时光,
在一个白房间里,窗帘飘动。
回忆那场音乐会,音乐闪烁。
你在秋天的公园里拾橡果,
树叶在大地的伤口上旋转。
赞美这残缺的世界
和一只画眉掉下的灰色羽毛,
和那游离、消失又重返的
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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