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弄里有个毛豆豆（二）

临江渚

也许是有意安排，我们仨个的座位排在了一起。我跟马诗成住在毛豆豆的左右边，可毛豆豆迟迟未来。一开桌，就有同学高声嚷了起来：“毛豆豆怎么还没来，快打电话呀？她来还是不来？”有人附和：“大美女不来，我们喝酒没劲。”说完眼光飘向我和马诗成。马诗成前几年移民去了新西兰，这个假土著吃羊排羊奶几年，还是不见长肉文弱书生一个，架着无框眼镜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们俩如前所料说起客套话来。毛豆豆没来，起初我俩隔着空位抻着脖子说着，马诗成和我碰杯时还彬彬有礼走到我跟前，后来几杯下去，他就一屁股住到毛豆豆的座位上，把毛豆豆的席位卡扔在一边，拍起我肩膀，拉着我胳膊，贴着我耳跟大声说起话来，酒气直喷在我脸上，一点也不斯文。老鬼那天春风得意，一身月白色西服，风流倜倘的样子，一桌一桌地敬酒。这家伙大学没考上，依仗他父亲官场关系当了警察，后来又辞职下海经商办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一个商贸餐饮娱乐一体大公司的董事长。听说最近倒卖盗版软件又赚了一票。这次聚会全是他出资，并一手策划，吃喝玩乐都在他的宾馆里。酒过三巡，老鬼端着酒杯过来说：“毛豆豆手机一直打不通。”马诗成酒有点多了，说话打着顿：“她不来，无所谓，她是哪根葱？正好我俩说说话。”一只手不时拍我的肩，我把他油腻腻的爪子拉下，他很快又搭上来。我很心疼簇新的西装，又避让不了。老鬼见状把马诗成拉回原位，自己住在毛豆豆的位子上，对马诗成阴阳怪气地说：“你就没来她的其他联系方式了，比如他男人的电话，问问她男人嘛。”他一边对着马诗成说话，一边用朝我眨眼。马诗成酒虽有点多但心里清楚，有点恼怒，说：“我怎么会有她男人的号码，莫明其妙。”老鬼见状讪讪地溜了。马诗成又嘟哝了一句，样子是毛豆豆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了。他俯过身隔着位子又用力拍了我一下肩膀，说起了在袋鼠国的趣事，邀请我去那里找他玩玩，费用他全包。我说早就朝思暮想的，可去不成，护照卡住，公务员事业人员被管理着呢。马诗成不懂，问我什么意思，我懒得给他解释。边上一同学递上一支烟，我点上吞云吐雾起来，不再搭理马诗成。我喝酒多了就要抽烟，好像此时烟酒不该分家。我们又东南西北瞎聊，一些同学们有点醉眼矇眬，各自找兴奋点了，没人在意我们俩。有几个搂肩搭背觥筹交错，有几个借着酒气靠在高中时有点意思的女同学身边，悄悄地说着什么，女同学吱吱地窃笑。马诗成一直吹着袋鼠国是如何如何的好，我觉得有些心烦，跑到另一桌和几个酒鬼同学干了几杯。老鬼又来拉我回去，倒满酒给我俩敬酒。我问他什么意思，老鬼酒有点多了，诞着脸皮，说：“敬你们老哥俩啊。”他挤着眼睛，看起来贼眉鼠眼，其他人都心知肚明不怀好意地狂笑起来。马诗成不知其意，我是清楚的，就差说我们是连襟了。我喝住老鬼不要胡言乱语，瞎说八道。老鬼觉得失言，忙说：“毛豆豆也不够意思，说好要来的，现在的老师真他妈的狗屁，说话不守信用，还能传道解惑释疑，害我们的下一代啊。”马诗成说：“可能她在回避我吧。”我说：“可能也不想见我。”老鬼说“你们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家都是孩子他妈了，孩子都成小小伙子了。你们那点破事早扫进了历史垃圾箱。你们等吧”我好久没听到“等吧”这两个字了，读高中时毛豆豆就喜欢说。记得我借给她一本小说里有个叫柳青的青年小伙，参加下乡工作队看上了地主家的女儿，那时讲出身，女的在男女缠绵快临门一脚时经常说“等吧”。后来毛豆豆就开始说这句话了，每当在我俩粘稠到我急不可待地要进入决战关头时，毛豆豆总是说“等吧”。我问马诗成知道不知道毛豆豆的“等吧”。马诗成说：“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记错人了。”我说：“怎么会呢，难道是我记错人了？”马诗成说：“你一定记错人了，听说后来你交了好几个女朋友都没戏，是不是还惦记着毛豆豆？”我一时语塞。老鬼向同学们打听：“你们谁知道毛豆豆住哪里吗？我叫人去拉她来。”马诗成说：“这几年她搬家了吗？要是没搬家，我知道住的地方。”说到这，他得意地朝我看了一眼，有点挑战的意味。这时，有一群女同学乱哄哄地过来讨好地向老鬼这个东道主敬酒，有一个忘了姓名的一屁股坐在了老鬼的腿上，娇羞地说：“能坐这儿吗？”有些人已经悄悄地走了，人越来越少，有几个约着去Ｋ歌。毛豆豆高中同学时的闺蜜悄悄地坐在我边上,低声说:“还想着毛豆豆吗？”我摇了摇头。她高中时对我有点意思，可我一往情深地只认毛豆豆。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那个坐在老鬼腿上的女同学，说她开了个专卖奢侈品海外代购网店，要包包皮鞋衣服手表裤带香水的找她，捧捧场。我们爽快地说一定光顾。老鬼不失时机顺理成章地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端着酒和女同学喝交杯酒，色迷迷的像只老猴子。我知道老鬼开始英雄本色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于是拉上马诗成离了席。我们搭拉着走出宾馆，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打了个激灵，说：“我们再找个地方坐坐吧。”

风车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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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县城居民

期待毛豆豆现身。

临江渚

我们猴急地出门，冷风嗖地钻进了衣领，不由得缩着脖子快步来到街对面的“万碗弄”酒楼，我抬头眯着眼睛端详着“万碗弄”这三个苍劲有力的颜体字，心想有意思的店名。万安弄的毛豆豆就是万碗弄的毛豆豆吗？
资客长得很漂亮，有几分像毛豆豆。拉开玻璃门时，我连看了几眼，看得那位不好意思了。我们径直到大堂吧台，假装随口问毛老板在不在。得到毛老板在店里的回答后，我们俩毫不犹豫要了一个小包厢，把我们俩的大名写在纸条上，要吧台小姐交给毛老板。
我们在包厢坐下后哈哈大笑，开局良好，很是得意。若是我们认识的毛豆豆肯定会来。若不是我们也认得了一个新的毛豆豆，新桃换旧符，男人就那德性喜新厌旧。毛老板出现在我们俩面前，乍一看还真有点象。这个毛豆豆时尚靓丽，比我们的毛豆豆年轻多了，且有几分妖娆。白衬衣，西装包臀裙，脖颈上一月白色珍珠项链，显得脖颈处丝绸般的光洁，黑色高跟鞋，身材高挑挺拔，看到我们时先一愣，而后苑而一笑，毕竟是在江湖上飘的。
毛老板说：“两位找我有事吗？”
书虫眯缝着眼睛，问：“你真叫毛豆豆？”
她点点头，他又问：“毛豆豆是你的假名吧？”她生气地瞪了我们俩一眼，说：“什么意思？我开饭店要用假名吗。”  
我忙说：“请毛老板不要误会，我们有个女同学也叫毛豆豆，可能搞错了。美女老板既来了，不妨坐下来，千年修得同船渡，今日在此相见也是我们前世几百年的缘分。”我关键时刻往往能说出一套一套来，靠嘴皮子功夫收到良好的效果。
毛老板抿嘴一笑，说：“这句话我爱听。”
我顺水推舟，说：“那请毛老板赏脸稍坐片刻，让我们向美女老板说说其所以然，敬上一杯，为刚才的唐突冒昧陪礼了。”
毛老板说：“见你们俩个很面熟的，哪里见过的。”这句话表明阴转睛云开日出了，我忙着套近乎，说：“是，是，小地方抬头不见低着见，肯定是见过。”示意书虫赶快点菜。
我言简意赅地说了我们的毛豆豆。毛老板听了哈哈大笑，落落大方地坐下后，说：“那真是有缘了，今天本姑娘高兴，今我请了。”就叫服务员进来点了一些店里的招牌菜后，优雅地拿出烟派给我们，为我们点上烟，自己也抽出一支点上。我们有点受宠若惊，不一会像是老朋友就聊开了。我们要了红萄酒，开头意思意思杯子碰一下，慢慢地我们俩看到毛老板性格豪爽，酒量超好，我们仨就英雄美女，豪气冲天了，杯杯满上。毛老板也不示弱，她说：“今天认识两位帅哥，不醉不休。但你们不能对我车轮战。”
书虫大大咧咧地说：“毛老板人漂亮喝酒爽快，我佩服至极。”讨好地说，明天要带几瓶袋鼠国的绵羊油护肤化妆品送毛老板。我也不甘示弱，也说不胜荣幸，相见恨晚，今后要常来就餐，作为单位的定点饭店。一些肉麻话有点颜色的话也顺嘴说出来了。
毛豆豆很能喝，这次我真正体会一般女人不喝酒，喝酒女人不一般。我和书虫中午已喝得人五人六了，晚上再连续作战，酒力开始不支，说话不利索了。毛豆豆取笑我们：“你们俩不行了。”我奋力又和她喝了一杯，毛豆豆也不推搡一口气喝光，还把酒杯举到头上底朝天，意思全喝了。
书虫不甘示弱，好像这个毛豆豆就是那个毛豆豆似的。我也不想让他占先，就这样我们俩较起劲来，你一杯我一杯抢着和毛豆豆干杯，喝得昏天黑地，以前的毛豆豆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毛豆豆见我们俩狗咬狗似的狂喝，就制止我们说，玩个智力小游戏猜牙签吧。我说好好好。我玩过这游戏，桌上几个人就几根牙签，一人做庄，随意取几根让人猜。猜准数就喝酒，猜的不对就过关，都不对就庄家喝。书虫不会，我们演示一遍就开始。可能欺生，书虫一猜就准，喝得他直翻白眼，伸长脖子直打嗝，象只半死不活的白眼狼。毛豆豆和我笑得鼻涕和眼泪都流出来了。
高潮迭起时，毛豆豆提议连干三杯，我们仨并排站着搂肩搭背，争先恐后一口闷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我趁着酒兴搂住毛豆豆，另一手伸进了她的上衣，解开了她的文胸。毛豆豆脸如桃花,醉眼朦胧,笑眯眯地看着我。书虫头歪在了桌上一声也不吭。

临江渚

我们俩歪歪扭扭地找了家气派的足浴休闲浴场,泡了热水澡,开了个包间。二杯碧螺春茶端上来后，我们又聊起了高中、大学生活。好像照着桥段念似的，很快就聊到了毛豆豆。但说也滑稽，一滑到毛豆豆，我们像约好似的，三言两语就对付过去了，在这点上我俩心知肚明没商量又趋向一致。
茶续了好几壶了。我想了想今天必须和书虫说说毛豆豆，率先把话头压在毛豆豆上，书虫好像早就料到似的，一直在等我先说再接盘。
我说：“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说：“关于毛豆豆的？”
我点头的样子也许很郑重，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生怕书虫听不清楚一字一顿地说：“跟她好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他竟丝毫不吃惊，也没有得了便宜就卖乖。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地说：“我跟他好了几年，也是什么也没做。”  
我有点吃惊，装作镇定，说：“我绝不骗你。”
书虫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一样的。”
我有点幸灾乐祸。
续开水的服务员进来问我们要不要按摩，我们说不要。服务员有点不死心，又问我们要不要修脚。我们俩不再理她。我仍不死心，追问书虫：“你真没睡她？”书虫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说：“太不可思议了，我以为毛豆豆跟我分手之前，你已把她睡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死活不给我，还离开我。”
我们俩推心置腹说起了细节。后来我才知道他还没我走得远，至少我把毛豆豆的内衣撩到胳肢处，内裤褪到脚裸处，毛豆豆的全景我在视觉上已一览无余。书虫却一次也没有。说到这，我们以茶代酒碰了一下，我自言自语：“不知她老公是怎么得手的，而且在你眼皮底下？”他摇头，我意犹未尽继续分析：“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老公趁你不注意，霸王硬上弓强奸了她，使她怀上了孩子，不得不跟他过生活了。第二种可能就是她把我们俩分别耍了，早就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自始至终就是一场阴谋。”书虫神色有点沮丧，他说：“阴谋，阴谋，毛豆豆就是把我们耍了。”我想老鬼肯定早就知道，只是不想向我们俩捅破这层窗户纸，让我们俩自行消化。老鬼真是人精。
毛豆豆为什么离我们俩而去？我们俩有些动情，甚至有点同病相怜，好像千年奇冤现在快真相大白了。书虫说要去找毛豆豆说说清楚。我说算了，他说今天不找到毛豆豆问问清楚咽不下这口气。我说那好吧。可他又犹豫起来，一直没起身。我早就站起来，但心里也没底，去哪里找毛豆豆呢？这时一位女技师推门进来，说要不要掏耳朵。我看了看她，瓜子脸，柳叶眉，工作服很修身，上面两个奶子鼓鼓的，像毛豆豆的奶子不大不小一手抓着正好。我说掏。书虫说我先来，没钱耳倒是痒死了。女技师瞄了我一眼，我说你先给他掏吧，往里掏，把袋鼠佬的脏东西弄弄清爽。
书虫仰面八叉，一改往日斯文的样子，眼镜扔在茶几上，三七开的发型洗了也不梳理乱糟糟像个鸟窝，还嘻皮笑脸地和女技师调笑，一只手搭在她的大腿上，不像个正经人。毛豆豆是否也常被他的手搭在大腿上，拍拍摸摸的。想到这，我有点吃亏。正好女技师坐在我俩的中间低着头耳勺子正往里抻，头顶的射灯剌目地照在书虫酒红色的猪肝脸上。我趁机在女技师的腰里捏了一下。她很气愤，打掉我的手，声色荏厉地说：“不要乱摸。”
我们俩兴致高了起来，要她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她说她不陪酒的。见我们满脸失望，她说她有小姐妹可以陪我们的。我们俩对视一下，齐声说：“我们就要你！”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她很坚决，说她真不会喝酒，不是不愿意。
我说：“那我们开房行不行？行的话，你要几个钟，我买。”
书虫起哄说：“对对，几个钟，说吧，其他项目你要多少。”说着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势把她抱住。女技师惊叫起来，挣脱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女技师进来问我要不要掏了。我说掏。她换了个人似的，很温顺地坐在我边上，耳勺子轻轻地在我耳朵眼里游走，几络头发散落下来在我脸上摩挲。我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腿上，慢慢抚摸了几下。见她脸红红的，也不反对。我把手移到上面把她的文胸挂扣解开。她说了你流氓，不过眼底含笑，没半点生气的样子。我能用两个指头一秒钟之内打开那个挂扣。这一本事是在毛豆豆那里操练出来的。
不经意间，我又和书虫说起了毛豆豆。女技师耳尖，问我：“你认识毛豆豆？”
我说：“你也认识？”她点点头，说街对面有家叫“万碗弄”酒楼的女老板叫毛豆豆，人长得很漂亮，听说当过老师的。我们都来了兴趣，我和书虫齐声说：“真的吗？”她说：“骗你们干嘛。”
她说的“毛豆豆”是不是就是我们的“毛豆豆”？我问书虫，书虫不敢肯定，说同名同姓多着呢。我想当过老师，大多是大学毕业，这么巧。难道毛豆豆辞职开饭店了？书虫坚持说可能性不大。他说完有点灰心，但很快就又是一副痴心妄想很是兴奋的样子，我想是酒精在他体内充分燃烧了。我问她：“毛老板是本地人吗？”她说不清楚。但说毛豆豆普通话很标准。我心里又一怔，我们的毛豆豆普通话确实说得像电视台的女主持一样口吐莲花嗓门甜美。我们决定去会会她。
女技师临走时再三说不要向毛老板说起她，她以前在那当过服务员。我们知道她的用意，书虫说我们有数，你大可放心。
我们猴急地出门，冷风嗖地钻进了衣领，不由得缩着脖子快步来到街对面的“万碗弄”酒楼，我抬头眯着眼睛端详着“万碗弄”这三个苍劲有力的颜体字，心想有意思的店名。万安弄的毛豆豆就是万碗弄的毛豆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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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