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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徽州之黄山松（上）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据说这是唐贾岛的《寻隐者不遇》，但又有说是唐孙革的《访羊尊师》；作者已经难考，那座山自然更难考，有人说既为云深之处，当以云海著称的黄山为宜，且更有松为佐证，所以，隐者定是隐于云海深处的半仙半道人物了。
黄山七十二峰，云雾迷蒙，找一个采药人实在难乎其难，而山上到处是松，松下之处望云深之处更不知数千百处，好在贾岛或者孙革只是倾羡高洁超俗的世外生活，追求一种意境，隐者遇或不遇反在其次，乘兴而来，松下一番静坐清心，亦可尽兴而归。
黄山向以“四绝”名闻天下，奇松则为“四绝”之首，遍布黄山千万壑，无处不石，无石不松，无松不奇。黄山松针叶短粗，枝条多左右平伸，或向下倒生，极少有向上生的。苍翠浓密，干曲枝虬，千姿百态，以石为母，以云为乳，或倚岸挺拔，或倒悬绝壁，或独立峰巅，或盘根于石，或尖削似剑，或冠平如盖。有的循崖度壑，绕石而过；有的穿罅觅缝，破石而出。忽横、忽卧、忽起、忽悬。松有灵气豪气，或迎客，或送客，或探海，或贴壁，或倒挂，或连理；如龙，如虎，如麒麟，如凤凰，如竖琴，如折扇。
为松树取了各种传神名目配以各种神奇传说的人，自然更具灵性；只是取名的多是古人，今人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想象力不必丰富的时候，可以海阔天空，无中生有，想象力该丰富的时候，反连个稍稍古雅的名字都想不出，明明是中国的，偏要弄出点半土不洋的名字诸如耐威克狗粮、索菲亚衣柜等等，似乎沾了点洋气就高大上一般了。以至连清华校园里都曾经挂过洋气十足的牌牌叫“真维斯”，以匹敌北大的未名湖。幸而迄今为止，黄山似乎还没有冒出什么罗曼蒂克、贝塔、乐迪等等莫名其妙的松树名，松虽奇，名字总算不曾奇到荒诞。
黄山奇松多见于始信峰一带，民间有“不到始信峰，不见黄山松”之说。从白鹅岭索道站出来往北去始信峰，走不多远，路旁一株巨松，主干挺直，树冠如伞，旁伸一枝，形作“n”状，恰似古时的“辕门”，有游道从辕门中穿过，故名“辕门松”，为黄山十大名松之一。后来有个大约识得洋乐器的人，发现此树有点像古波斯的竖琴，认为叫竖琴更时髦更好听，于是改名为“竖琴松”，如今树旁立的牌子就写成竖琴松。有诗道；“奇松态作古辕门，出入千乘万马屯。为觅人间稀世景，如云游客涌纷纷”，以诗而言，可见这树以前确实叫作辕门松的。
竖琴松北去道边，一棵松树倚山笔直挺立，靠山坡一面绝无旁枝，向着山路的那一面，斜斜向下伸出十数长枝，由下而上，渐次缩短，像凤凰曳着长尾，导游介绍这叫凤仪松，谓曾经有凤凰来到这里栖息，流连不去，化而为松。
紧邻始信峰的卧云峰绝壁之间，破石钻出一松，主干斜上，高仅3米有余，旁逸长枝，向下探身虚空，如取云海中之物——这便是十大名松中的探海松了，又如展臂迎客，一名小迎客松。今人有绝句云，“峥嵘绝壁一奇松，餐罢烟霞饮海风。醉赏云涛凭浩气，扶摇直下探龙宫。”
传说几位仙人应邀结伴去天都赳宴，行至天桥，但见云海翻腾，浩气临空，千峰万壑，倏忽变幻。其中一位看得如醉如痴，将赴宴忘得一干二净。旁边一仙见此光景，即拍拍他的肩膀，笑曰：“老翁老翁，犹似老松；不尝他酒，独饮海风；一醉千年，其乐无穷。”那仙翁一听，如醍醐灌顶，心想：这里比仙宫还美，何必再赴天都，不如在此一醉千年吧。于是便摇身一变，化作一棵苍劲的松树，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饮云海烟霞，竟悬立至今。后人赞曰，“天都绝壁一松奇，古干倾斜势欲离。要与龙王争海域，侧身欲跳舞披靡。”吟诗之人大约以为凡陡峭之峰必是天都，于是自作主张让那位仙翁从卧云峰改赴天都峰去了。只是仙翁探取云海数百年，终究还是探了个虚空，也许，这正是空即不空？
探海松边取景拍照要和仙翁合影的人络绎不绝，等再久也是吃不到日月精华了，于是看始信峰东侧，有松横生于卧云峰东侧悬崖石壁中。在树干20厘米处，分两叉盘曲生长，顶枝反侧融为一体，作伏卧状，昂首，角崭髯张，颇有苍龙凌波之势，明人唐世靖赞曰：“老干横披欹一壑，苍髯直上耸千峰。破天风云惊难起，始信山中有卧龙。”清人写其为“百尺偃神龙”。但要看出卧龙形状，还需找准一个角度，否则无论如何难以看出这里竟然卧着一条苍龙。
卧龙松原先卧在玉屏峰边文殊院道上，不知何年何月竟然破壁而去，蜿蜒游到了卧云峰，大约既为龙，便不能离开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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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4-6 20: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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