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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时节的江南风也飘飘,雨也潇潇,让人有些莫名的烦躁。
雨后的夏夜,我在电脑前品味精彩的穿越小说,但听窗外传来阵阵蛙鸣。从开始几只青蛙的单唱,到几十只甚至上百只青蛙的合唱,或远或近,或高或低,如钢琴独奏到箫管齐鸣,声声悦耳,委婉动听。
对于一个在农村长大的人来说,蛙声可以说是童年记忆中最原始的歌谣。记得每当夏雨骤歇,乡村入睡的时候,也是蛙声四起之时。当一笼笼鸡鸭趋于沉静、一间间农舍亮起灯时,蛙鸣便从田埂旁、池塘里、草丛中传来,此起彼伏,清澈透亮,如一曲曲激昂的交响乐。“呱呱呱”“咯咯咯”“哇哇哇”,连绵不绝的蛙声,化作天晴舒爽的期盼,化作秋后入仓香米的瀑流,“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于是在这热闹的蛙声中,村民们酣然入梦,一觉直睡到天亮。
听着这长一句短一句的熟悉蛙声,我仿佛跟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起穿过时空隧道,来到文风昌盛的宋代,邂逅一位又一位鼎鼎大名的诗人。我在江边等爱国诗人陆游吟诵:“水满有时观下鹭,草深无处不蛙鸣”;听鬼才诗人赵师秀在深夜轻叹:“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在黄沙道旁听豪放词人辛弃疾高歌:“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我徜徉在烟雨朦胧的江南,观赏着“小桥流水闲村落,不见莺啼有吠蛙”的美景,流连忘返。
但如雨如潮的蛙鸣把我带回到现实。蛙声是从离我家不远的一块小湿地里传来,此节此景,倒颇合王维的“熟梅天气已初收,何处蛙声隔水楼”的意境。我很想开门出去,与蛙们亲近一番,又怕惊扰它们的激情表演,只能谛听蛙们的一声声吆喝,想象“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情逸致。
蛙鸣是乡村一道永远亮丽的风景。川端康成说过:“一听到雨蛙的鸣声,我心田里,忽地装满了月夜的景色。”蛙鸣是自然淡泊的乡音,是轻松欢快的乐曲。
夜凉如水,静静地把蛙声流淌;清风如丝,撩起我对青蛙的怜爱。钢筋水泥和农药化肥不断挤压青蛙生存的空间,让青蛙变得越来越稀少;饕餮客们更是让这种可爱的小生灵在觥筹交错中粉身碎骨。许多有识之士四处呐喊奔走,终于让它们保存了下来,并恢复了对人类的信任和依恋。
今夜听它们发出抑扬顿挫的天籁,实在让人惬意。因为这是对丰收的祈祷,是为人类的祝福。在这令人烦躁的季节里,听一曲蛙鸣,感受美妙的乐音,也是一种久违的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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