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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9-4-6 20: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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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姑一家
大姑留给我的印象,一直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如果非要套一个形像在她身上,那么,唯一想到的,就是鲁迅笔下的那个圆规一样的女人了。说话极习尖酸和刻薄,能占的便宜,绝对不会少占一分。而姑父是个朴实,憨厚的庄稼汉子,当过兵,也做过各种各样的营生。大姑有两个儿子,一个比我大,我叫他表哥,一个比我小,我叫他亮亮表弟。
从小,我们和姑姑家都不太来住的。因为,爸爸的确是一个比较难以处理的尴尬状态。照理说,每年春节之后,都是要先接姑姑回娘家来住的。问题是我爸在我妈家,所以,姑姑们也就不太来去了。而赶着回娘家的那几个姨娘们,又每每在正月初二准时到我妈家来报道。也正因为这样,有两次初三初四之后再去接姑姑来我家,大姑都不愿意来了,嫌我妈去接得晚了。以至于后来,我妈也就不去接了。瞎子放驴——随她闲去吧。
去大姑家的路,我现在都很模糊了。小学五年级的暑假,表哥来带我去他们家玩。晚饭后在河里洗澡,游泳,我上岸后就感觉不对。右脚怎么一直好像在往下滴水。天很黑,走回家的路上,我也一直没看出来。直到到了大姑家里,点亮了灯,才发现,流在地上的,不是水,全是血。在河里不小心,被玻璃碎片划破了脚底,划在了正中的位置,有十多厘米的伤口,也很深。姑父一看吓坏了,说这孩子很少过来玩的,这弄了这么大的伤,怎么和她家里人交待。并要马上送我去赤脚医生那里看看,包扎。大姑却说,不用看的。在伤口边上擦点煤油就好了。于是端来煤油灯,就在我脚底的伤口边缘,擦上了少许的煤油。而我痛得,是只能坐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伤口很深,很久之后才不流血。直到现在,我的脚底,还有很大的一条伤痕,就是那次留下的。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话,也没有通知我的父母。一周后,我妈来接我回家,看到我的脚后,默默无语地带我离开了。并从此后,我也一直没再去大姑家呆过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再去,就是吃一顿饭回来了。
姑父是个退伍军人,身上有许多军人的特点,人也极聪明。刚退伍的时候,在一家砖窑厂工作,每天晒得皮肤黝黑地回家,时间长了,脸上,身上,就成了古铜色的皮肤。后来砖厂效益不好,姑父就在农闲时,骑着自行车,走乡窜村地修理雨伞,面盆,甚至 还有我们吃饭的碗,都可以补的。那时的农家,什么东西坏了,都是不扔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句话,不光体现在穿衣上,还有就是家里的用品上,都是贴着创可贴的。
初二那年麦收的时候,家里仅有的两把雨伞,都坏了。妈交待我一个任务,送去给姑父修。我骑着我的自行车,一路上灰尘多得,老是眯住眼睛。十多里的路,骑了好久。找到姑姑家时,姑父正好在家。他看了看两把雨伞,一块是支撑的坏了,换一个就好了;另一块是伞面坏了,他用修鞋的机器缝了块雨伞布。我蹲在边上看,心里真的挺佩服的。而姑父坐在他的小板凳上,不急不慢地摇着那台修鞋机,明晃晃的线,像鱼线一样的,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没一会儿,就修好了。姑父一定坚持留我下来吃饭,并去买了一条鱼。现在还能想起他的笑容,那样地明朗,那样地温暖。如同冬日里,午后暖暖的阳光。
二年前,在爷爷的葬礼上,我们一大家的人,都聚在一起了。我抱着儿子,儿子抱着他的小汽车。有十多个吧,装在一只果冻的包里。大姑看到我儿子在玩,就过来陪我们说话。并和我儿子开玩笑说,你这么多小汽车,送给我家小妹妹一个好不好啊?她有个孙女了。很小,可能才两三岁的样子吧。我儿子很喜欢那小汽车,说不好。自己要玩的。大姑一边笑着陪我们说话,一边就把两辆小汽车装进了自己的口袋。等我儿子返过神来,一数,少了两辆,哭了半天。其实,超市里,小店里,哪儿都有卖的,也不贵,就一两块钱一只的玩意。我儿子在家都不要玩的。只是因为在外婆家没有什么玩具,才翻箱倒柜把这些拿出来的。我是想告诉大姑,等我儿子走了,这些全给你好了。可是,就在我们说话间,她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表哥走出学校后,就学了厨师,一直呆在南京。七年前,我去南京时,顺便去看了他一眼。在一家不大的餐厅里,他正里里外外地忙着。穿着高筒的套鞋,一会杀鱼,一会擦桌子。看着眼前的他,不禁想起,小时候,他站在我家的屋檐下,唱着《一封家书》,唱着《小芳》,那神情,仿佛远游的是他;又好像,对着小芳诉说深情的是他。时隔多年,他正在一个小小的餐厅里,做着这些杂七杂八的活。他的理想,他说要去上大学的。他的梦想,他说过要怎么样怎么样的。一切,都流逝在时间的长河里。一去,不复返了吧!
表弟一样,也选择学了厨师。和我接触的不多,也没什么话说。省略之。
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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